供应链安全 | 凛冬将至，德国或面临严峻能源挑战

【编者按】德国严重依赖俄能源供应，但对相关风险认知与应对或有不足。今年以来，欧洲能源市场发生巨变，德国无法在短时间内找到可替代的天然气供应，俄罗斯关闭天然气供应可能使德国成为受打击最严重的欧盟经济体之一。虽然德国已采取多项措施，试图缓解今冬缺气困境，但仍将面临严峻挑战。

1980年10月23日，在德国驻伦敦大使馆的一次晚宴上，德国总理施密特（Helmut Schmidt）告诉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Margaret Thatcher），西德14%的天然气日消费量依赖苏联，这让英国首相感到震惊。撒切尔夫人说，“这是非常危险且不明智的”。施密特总理回答道：“尊敬的玛格丽特，俄罗斯一直是最可靠的供应商。我们依赖他们，他们也依赖我们。这不存在任何危险。”40年后来看，德国总理做出的乐观估计似乎是准确的，德国对俄天然气的依赖只会持续增加。

比如，2021年德国超过一半的天然气供应来自俄罗斯。德国是俄罗斯在欧盟最大的天然气客户，几乎占俄罗斯向欧盟出口天然气的53%。俄罗斯主要通过管道向欧盟出口天然气，此前主要有两条主要管道：北溪-1号（Nord Stream 1）穿越波罗的海通往德国；亚马尔（Yamal）途经白俄罗斯，终点位于波兰和德国。近期建成的北溪-2号（Nord Stream 2）是北溪-1号的副线（就输送路线和输送能力而言）。

今年以来，俄乌冲突爆发，天然气市场发生巨变，尤其是在欧洲，同时也开启了德俄关系的新篇章，对德国的能源政策产生了重大影响。

01、天然气对于德国的作用

德国是欧盟最大的经济体，也是全球第四大经济体，因此其经济的健康发展受到外界的密切关注。作为能源市场的重要参与者，德国是一个出口驱动型和能源密集型经济体，是全球第七大能源消费国，占世界能源消费量的2%（仅次于中国、美国、印度、俄罗斯、日本和加拿大）。

与全球最大的几个经济体相比，德国的可再生能源在其能源结构中的占比最高，达到19%。然而，化石燃料（煤、石油和天然气）仍然是其主要能源组合，满足该国76%的能源需求。天然气（26%）是仅次于石油（33%）的第二大贡献者。

德国的主要天然气消费是住宅（主要用于供暖）和工业，在这两个领域中天然气被用作化工等行业的原料。虽然在发电方面，天然气可以用任何其他能源替代，但它作为工业原料并不容易被替代。

德国的天然气供应严重依赖进口。国内天然气产量仅占总消费量的5%，这一比例还在不断下降。其余天然气供应从俄罗斯（占进口量的55%）、挪威（31%）、荷兰进口，并从邻近的欧盟国家再出口。

02、失去天然气德国面临高昂的经济成本

德国能源价格走势（来源：德国联邦统计局）

德国失去俄罗斯的天然气供应将承受高昂的经济成本。然而，这也取决于几个因素，如供应中断的规模、持续时间、冬季的寒冷程度以及政府和公众的反应。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预测，根据德国从俄罗斯进口的天然气规模，如俄罗斯完全关闭天然气，德国将成为欧盟受打击最严重的经济体之一。2022年6月23日，德国已进入了三级天然气应急预案的第二个级别，成为第一个采取此类行动的欧洲国家。

03、德俄两国之间不再是“特殊的友好关系”

几十年来，德国领导人并未重视有关该国能源风险的警告。俄乌冲突以及德国更换新的领导人，成为了德俄关系发生变化的标志性事件。2021年11月，乌克兰危机正在酝酿发酵，德国暂停了已完工的北溪-2号管道项目的认证，理由是“北溪-2”运营方不符合监管规定。事实上，是德国因受制于美国、英国等施压而不得已而为之，域外大国担心俄罗斯在乌克兰可能采取军事行动。

2022年2月，俄乌局势出现恶化，德国进一步暂停了北溪-2号管道，乌克兰将该行动描述为“道德领导”。通过这样一个决定，德国采用了俄罗斯最青睐的非军事武器，向其主要天然气供应商施压。

而俄罗斯则采取逐渐减少其运营管道天然气流量的措施进行回应。事实上，俄罗斯削减了对其他欧洲国家的天然气供应，其中波兰、保加利亚、荷兰和芬兰首当其冲。俄罗斯试图保护其在欧洲最大的客户，而德国最初不愿意对俄能源进口实施任何制裁，并在3月份将其划定为“红线”。

但从4月起，德国的立场又开始再次强硬，支持对俄罗斯煤炭的制裁，并于5月份支持欧盟对俄石油的制裁。起初这些制裁措施仅限于海运进口，但德国进一步宣布将在2022年底之前禁止从俄进口所有石油。德国总理奥拉夫·朔尔茨（Olaf Scholz）表示，由于俄罗斯已成为“不可靠的供应商”，德国宣布将于2024年中取消俄天然气进口。朔尔茨解释说，“即使在冷战期间”，莫斯科一直是一个可靠的能源伙伴，但如今情况已变。

04、德国应对能源危机的措施

德国已经宣布了几项措施，以尽量减少俄罗斯天然气供应完全中断的影响。其中包括对先前设定的目标采取更激进的姿态，例如与可再生能源相关的措施。2022年4月，德国内阁公布了一份名为“复活节一揽子计划”的立法草案，称其为“几十年来最大的能源政策改革”。“复活节一揽子计划”先前的目标是在2030年前使可再生能源在德国发电行业中的份额达到65%，而现在的目标是到2035年至少达到80%，甚至达到100%。

其他措施恢复了之前讨论过但被搁置的项目，如液化天然气（LNG）项目。德国不具备进口液化天然气的港口设施。目前，政府计划投资两个永久性陆基进口码头，同时租赁5个浮式再气化装置（FSRU），从今年年底开始部署。德国正试图确保从加拿大、卡塔尔和美国长期购买液化天然气。

政府还撤销了此前宣布的决定，将重启燃煤和燃油发电厂作为一项临时措施；而仅仅在2021年，德国才计划加快淘汰发电行业中使用煤炭。同时，政府决定推迟关闭最初计划于2022年底关闭的其余三座核电站。

德国还加快了储气库的充注速度，预计在11月份容量达到95%，相比去年，这是一个比较理想的储备量。

政府还要求民众节约民用和商用天然气消费量至少20%，以避免天然气的过快消耗。对此建议的措施包括购买电加热器和安装燃木火炉。

05、德国能源现状

过去20年来，德国的能源消费一直在下降。在其电力结构中，可再生能源的份额最大（37.2%），其次是煤炭（27.8%）、天然气（15.2%）和核能（11.8%），其他能源的贡献较小。

平均来看，德国的能源进口依赖性高于欧盟。2010年9月，德国联邦政府正式通过了第一个2050年环境目标。“能源转型”成为德国向可持续绿色能源系统转型的长期战略。政府已同意为德国最大的俄罗斯天然气进口商Uniper提供150亿欧元的纡困金，以确保该公司能够继续运营并履行合同。

06、德国能源状况前景

尽管上述措施将有助于缓解俄罗斯在即将到来的冬季完全切断对德天然气供应的困境，但德国仍将面临严峻的挑战。例如，即使是100%的储气量也会在大约10周后耗尽，而冬天通常会持续12到18周。如果今年冬天较往年更冷的话，德国内天然气缺口将更大。

计划租赁的5个浮式再气化装置每年可获得约250亿立方米的天然气，但这还不到北溪-1号管道输送量的一半。可再生能源将有所帮助，但其短期作用有限。从长远来看，备用化石燃料发电厂可用于补充绿色能源生产的可变电力。虽然液化天然气会给德国提供更多的选择，但它将使德国面临更大的供应竞争，以及本已紧张的市场中更高的价格。

目前看来，德国想要摆脱与俄罗斯几十年来建立的关系并不容易，更何况是与大型低成本供应商的关系。无论德俄之间信任程度如何，德国本应在更早些时候采取应对措施。北溪-1号和北溪-2号管道的泄漏事件从技术上阻止了天然气管道输送，凸显了国家能源安全的根本支柱是能源供应链的多样性。

（文章来源：走出去服务港）